嘛,偶尔还是会控制不住就梦到他。
数原龙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拿起办公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有够苦的,加点奶。
“前辈!我又来了!”
少年生的白皙,棱角分明,一双眼睛大得出奇,很漂亮,很容易就能看进去。而少年的眼睛里却没有自己,满是花花绿绿的瓷器。
“今天来这么早?吃早饭了嘛你。"
彼时的数原龙友也才大学刚毕业,被疼爱自己的姑妈安排在了自家瓷器厂坐管理,但其实也无所事事,毕竟不管做多做少,姑妈都会给自己很多工钱,还不如思考一下要不要现在开始留个胡子,这样能看起来成熟可靠一些来掩盖自己一事无成的内心。
看着眼前闪闪发光的国中生,眼神里充满了对自家破烂瓷器上的花纹的好奇,数原龙友就觉得,这孩子真幸运啊。
有什么可幸运的呢?是自己缺失了些热爱而已。
也许这个主管让这个小屁孩来当会更好?
数原龙友带着少年去工厂食堂吃早饭,少年一口就吞掉了一颗水煮鸡蛋,手也没闲着,马上就掏出口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顺出来的彩瓷碎片,举起来对着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傻乎乎地看着。
吃罢早餐,陪着少年走到工厂门口,只见少年的母亲着急忙慌地赶过来。
“白滨亚岚!你又乱跑!今天要是在逃课我就再也不让你过来了!”母亲踩着急促的高跟小跑过来就拉起孩子的手,连忙感谢了数原龙友的关照就拉着孩子要回学校。
白滨亚岚高声抱怨:“这不是还没开始上课嘛!明明晨读都还没开始。”
但还是被拖走了。
数原龙友笑笑点了根烟,关了打火机刚要目送他们,抬头便看见白滨使劲扭着头看他,待眼神碰撞上,再使劲往后挥手。
突然意识到,我看他的眼神,会不会就像是他看那些瓷器碎片一样呢。
数原龙友看着最新的货物订单,此时的他已经能算是一个大商户了,总做着海外的生意,办公室也都是海外进口过来的皮革,可以有沙发卧坐着喝酒。
想扔掉的东西可以随便扔,想换掉的东西也就直接换,可是唯独书柜里两样闪闪发光的他不舍得,也经常拿起来吹一吹看一看。
一个是结婚时的钻戒,一个是边角也包了浆的青釉瓷盘碎片。
“真的巨热无比啊!”白滨亚岚直接拿袖子擦了一下额头上新冒出来的汗,“烧瓷好辛苦啊,但是我还是想来这里工作。”
“你就那么喜欢陶瓷?”
“那当然,如果我能烧出一个完美的瓷盘,此生无憾了!”
数原龙友带着白滨亚岚在参观正在作业的窑洞,虽然白滨亚岚的心情很高昂, 但为了不影响到大家便“小声地高昂”着,看起来十分幼稚。
高温让两人都没能待太久,毕竟两人也都不是专业的,来到外面下的树荫下乘凉,白滨亚岚把头发直接往后抹了抹,汗湿了点的头发没有挺立回来再铺在额前——漂亮的像雕塑一般的脸映入眼帘。
数原龙友看得入神。
“等你毕业了直接来这工作吧。”他说。
白滨亚岚摇摇头。
“不行,我得先考个大学,这样我妈妈才放心我,然后我再多学点知识就可以来前辈这里工作啦!然后再结婚生子,总有一天我自己也要开个烧瓷的作坊。”白滨亚岚双手放在脑后,往后躺了下去。
“那我在不在你的规划里呢?”
“肯定在呀!我不去别的公司,我就跟着前辈。”
数原龙友也往后躺下,右手放在脑后枕着:“我是说,你来我公司之后,我有没有机会跟你一起到你规划的下一步呢?”
白滨亚岚愣了很久。
“我是希望整个人生都有前辈你在的。”他笑笑,忙乱地爬起来,“如果前辈不在的话我也会很困扰的!”
说罢少年就抓了抓头发跑走了。
今天是回家的日子,好久没有看看儿子了的确实是有些想念。
数原龙友上了轿车,让司机放点轻快的音乐,因为到家时一定是要笑着的,妻子最喜欢的就是自己笑着给他送花。
他闻了闻司机事先准备好的玫瑰,确认了一下玫瑰上显眼的刺已经被全部刮掉了。
大概一个多小时,来到了在郊区的硕大的家。
妻子喜欢大房子,装修风格也都是他在做决定,建在山腰的房子外围了一大圈草坪,活像一个正真的庄园。
妻子品味很好,虽然有些装饰好像也确实过于“古典时尚”让他摸不着头脑,但总体是十分典雅的,他经常会去拍卖行买回来一些艺术品,然后摆在家里,儿子不小心碰掉了也完全不会在意。
妻子是个十分温柔的人。
第一次见他也是在那个工厂,明明开了那么多工厂却偏偏在那边遇见了自己爱过的两个人。
“初次见面,我叫片寄凉太,是新来的管理,请问窑洞往哪走呢?”片寄凉太的眼睛也很漂亮,是那种圆圆的清澈温柔的漂亮。“我对这里还不太熟悉,虽然主管带我走过一遍了,我还是迷路了。”
居然还是个笨蛋?
让一个笨蛋长这么好看,老天是想干嘛。
受不了了。
“从这里出去走两个左拐再一个右拐就能看见了。”数原龙友不耐烦地说。
“好的!谢谢您。”说完片寄凉太就听话地去找窑洞了。
原来这个人真的笨到都不知道我是老板啊!
距离那位热爱瓷器的少年不告而别已经两年了,两年里面发生了很多,姑妈重病,把整个企业都给了数原龙友,姑妈膝下无子,那个年代女性从上一辈那边继承家族产业也只有长子逝世这个可能,没了弟弟的姑妈也把自己当亲儿子看,只能这么做了。
再次遇见这个漂亮的年轻笨蛋是在开会的时候,他好像跟这个厂的主管混得很熟,开会时敲敲门进来跟他们主管咬耳朵说事情。说完要离开的时候才与他对视,漂亮的眼睛瞪得更圆了,有点滑稽。
“那次真的是很抱歉。。”片寄凉太鞠了个标准的90度大躬,向数原龙友表达歉意。“我没有事先做好功课,可能冒犯到您了,结果您还请我吃饭,我以后一定归更加努力工作的!”
“你想多了。”
“诶?”
“我只是喜欢跟长得好看的人一起吃饭罢了。”
片寄凉太肉眼可见地低沉起来。
“喂,夸你好看还不行了?你别真是个笨蛋。”
“啊?没有没有,很感谢您夸我好看。。”
“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于是两个人吃了顿沉默的晚饭。
不过好久没有漂亮的笨蛋出现在身边了不是吗?
凉太真的很好,连一束玫瑰他都会珍惜地藏在家里。
虽然有时候嘴巴很毒 很会挑刺,但是把自己的烟抢过去掐掉好像也没什么错,为了健康的话——终究还是特别关心。
多吃了几次饭慢慢熟络起来,数原龙友好像没有那么难过了,梦里那个少年这个时候应该也上了大学要步入社会,没空再来梦里做客。
梦里渐渐被这个稍高了自己一些的漂亮笨蛋给占领,那个少年好像越来越模糊,自己渴望的人的样貌渐渐变了,脸变小了,眼睛圆了,他总是温柔地说着告诫自己的话。
“如果龙友能戒烟,我就答应跟你在一起。”
面对有小拇指指甲盖那么大的钻戒,居然还有人能拒绝。
烟是“戒掉”了,至少在见面和回家之前,绝对不碰。所以漂亮的笨蛋从小管理摇身一变变成老总的私人助理。
玫瑰花没有藏在家里了,而是亮堂堂的摆在新的家里。
“太太,先生回来了。”
一个大高个子去敲了敲卧室房门。
“好。”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蓝色睡衣裤的人出来了。
“Mandy,你开门了吗?”他问这个混血的大高个。
“没呢,先生应该快走到门口了。”
关口Mandy是这里的管家,很高大强壮,但却意料之外的细心。
“好。”
片寄凉太小跑着去开门,一打开就是一捧玫瑰的香气扑来。
“话说这个真的那么香吗?”数原龙友笑笑说。
“香啊,你老了闻不到了而已。*
“诶——”
片寄凉太接过玫瑰,任由数原龙友的手抚着他的腰,往里走回去了。“欢迎回家。”
“玲於呢?”
“已经睡了。”片寄凉太把花给关口Mandy去安放好,“你回来太晚了。”
数原龙友一抬头看窗户外面黑漆漆,是欸,居然已经这么晚了:“我有吵醒你吗?”
“刚要睡而已。”
洗完澡一身清爽,数原龙友去儿子卧室里,悄悄开灯看了一眼。
才刚上幼儿园的人类幼崽。
虽然脸上有很多位置怪怪的痣,但是生的是真漂亮啊,完全随了他妈,就是脾气随我。
我现在应该脾气也不臭了吧?
想当初叛逆期是真长呢。
关上灯掩上儿子的房门,就回卧室了。
“你最近还是没有什么空吗,玲於说想跟你一起去动物园。”
“下周吧。”数原龙友脱了睡袍,“这周没空,还得去躺东南亚。”
片寄凉太没说什么,任由数原龙友抱着自己,丈夫很久之前烫过的卷发已经不怎么有原来的造型了,在自己肩窝里蹭的有些痒。
“今天很累吗?”
“不累。”数原龙友一边说一边开始解开凉太的睡衣扣子。“回来的路上有在回忆跟你是怎么认识的。”
片寄凉太拉着数原龙友的手躺倒床上。
“噢?我都快忘了呢。”他偏过头:“好像是你跟我生气来着。”
“我哪有跟你生气。”
“你让我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他甩开数原龙友的手。“那时候真的可凶了,不能这么凶。”
数原龙友笑笑,翻身压上片寄凉太。
“虽然才两个星期,但是让我抱一下吧。”
“睡觉的时候你不也抱着。”
“诶——生个二胎……啊疼!”数原龙友还没说完就尝到了凉太的掐屁股神功。“开玩笑开玩笑。。”
待续
“爸爸又出门啦?”
上了小学三年级的玲於不满地把饭盒摔在桌上,身边跟着的关口管家急忙接住要滚下桌的筷子。“先生说公司突然有事。”
“可是他答应我去给我开家长会的哇,真是受够了这个说谎精!”
“可能真的有特别特别重要的工作呢?”
“屁!”
关口Mandy也被迁怒了,本来要拿着玲於的书包跟着进玲於房间放好,结果被狠狠摔门了。
关口Mandy叹口气,只能去把书包里的作业拿出来放在客厅桌上,等太太睡醒去叫儿子出来乖乖写作业。
玲於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孩子,平时特别乖,对他妈妈言听计从,也不会耍性子,但是偏偏就是会在自己和裕太面前发脾气。
先不说裕太,他是个新来的全能杂工,就是有点孤僻。
还不太熟,但他是太太的老朋友。
玲於很会“装模作样”,即使像刚刚那样对着空气发脾气,那也只是在父亲不在的时候——数原龙友和片寄凉太都觉得自己儿子是十分完美的小孩。
或许是数原龙友总缺失在玲於的童年里,玲於表面上对数原龙友尊重且亲昵,实际好像对数原龙友不满得很。
“Mandy你说,爸爸是不是在外面也有一个家,是不是不太想要我们。”
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玲於双手抠紧了怀里的海豚玩偶。
关口Mandy给少爷讲绘本讲到一半,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上幼儿园的孩子说出来的话:“怎么会呢?”
“先生很爱我们的,玲於怎么会这么想?”
“可是爸爸为什么总是住在外面?”
这是个特别好敷衍过去的问题。
也是个直接说事实就可以的问题。
“因为先生要赚钱维持这个家呀,赚钱让玲於你读书呀买喜欢的东西呀,让玲於和太太能生活得更好。”
“玲於不想要钱。”玲於把头闷进被子里,海豚玩偶脱手滚到地上。
回忆结束,主卧里传来争论声。
“你明明已经答应过了,你要我怎么跟玲於说?”片寄凉太的语气少见的这样急促。“我去开肯定可以啊,但是你都跟孩子失约几次了?”
“我说话你现在都听不懂了吗?玲於会认为你在骗他,能不能有点醒悟啊你!”
关口Mandy跟中务裕太准备好晚餐,屋子很大墙壁很厚,却还是能隐隐约约听见太太在楼上生气。
“数原先生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玲於刚刚也特别难过的样子。”Mandy突然说。
中务裕太摆完最后的餐盘。
“可是也没办法不是嘛,家和学校都在郊区,公司在城里,怎么能兼顾的了。”
“他也可以一开始就不要答应。”
Mandy想到玲於难过的表情,心里也有些难受。
“完全没有期望跟期望了又失望,每个人分出来的轻重应该都不一样吧。。可能数原先生更觉得,有期望更好?”中务裕太先坐了下来,“不过也是,孩子哪懂这些。”
孩子只会生气和不解,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原谅,甚至不知道什么才是原谅。
“今天老师一直夸玲於呢。”片寄凉太牵着玲於的手走出教学楼。“玲於以后有想要做什么吗?”
长的比其他小朋友可爱但是心智却成熟非常多的玲於并不喜欢家长会,因为老师会把小朋友们都吹得很乖,其实自己总是闯祸,还偷偷打过架,只是自己生的矮小没打过人家所以不想说而已。
但是吹得很乖,要是爸爸能听到就好了。不管是不是真的很乖。
“以后想做…想跳舞吧。”
他撅起小嘴巴小声嘟嘟。
“跳舞?”片寄凉太听完蹲下来摇了摇儿子的胳膊,“我每天在家里弹钢琴,你居然想跳舞哈哈哈哈哈。”
片寄凉太哭笑不得。
“跳舞很酷!”玲於看了一眼关口Mandy正好开着车赶到了,开了车窗在等他们。“妈妈你不会懂的!”
“诶?!”
玲於小跑去开了私家车后座门爬了进去。
“Mandy你觉得跳舞好还是弹钢琴好?”
片寄凉太上车刚关上门,玲於就突然膝盖一弹整个人跳到后座上,双手扒拉着关口Mandy靠背的头枕:“你说看看!”
这一下给凉太急的,赶紧把儿子拽回来。
“诶——”关口Mandy假装想了一下,“少爷的话跳舞一定很帅吧?”
“看吧妈妈!连Mandy都觉得我跳舞帅!”玲於乖乖把小屁股贴在他妈妈旁边,但是身子却往外倾,撅着嘴双手还抱了起来。
“你跳过舞嘛你。”片寄凉太被儿子可爱得合不拢嘴。
关口Mandy笑笑,开了车带着吵吵闹闹的母子俩回家。
其实玲於跳过舞,就一小会会儿。
而且是跟关口Mandy学的。
喜欢跳舞的原因很浅显,就是因为跳舞很酷,玲於翻找玩具时偶然间翻到了管家掉落的钱宝,里面有张管家和一群外国长相的人斗舞的照片。
好奇心旺盛的玲於就偷偷跑到院子里,追在正晾着衣服的关口Mandy屁股后面。
“Mandy——”玲於整个人抱住关口Mandy的腿,矮小的身材简直完全挂在上面了。“你跳给我看!!”
“我已经好久没有跳舞啦玲於,而且太太先生都不知道这事,我不能跳。”
关口Mandy无奈地看着这个体型甚至还没自己手上捧的晾衣筐大的小孩,想想自己跳的舞种,就连连摇头。
“你就单跳给我一个人看嘛……”玲於声音开始委屈起来。“等我以后长高了我也想学…学跳舞能变成大块头吗?”
“难道玲於你学跳舞就是为了想变成大块头?”
关口Mandy晾好衣服,弯腰把框子放到地上,玲於趁势伸手抓住Mandy的衬衣衣领然后松开抱着他腿的另一只手,但是这微不足道的抓力让玲於自己整个人都快要摔倒地上。
关口Mandy直接下意识就是捞起少爷搂在了怀里。
“玲於不能这么玩的!”
“没在玩……”
刚刚也被自己冒失的举动吓了一跳的玲於有些害怕地抱紧了Mandy的脖子:“对不起。”
“玲於如果真的喜欢跳舞的话我可以教你,但是不能告诉其他人噢,连太太也不行。”
“为什么呀?”
“因为那是我的曾经了呀。”
曾经?
现在的玲於也在想着曾经的事情。
不知不觉已经上高一了,而今天又是开家长会的日子。
他在校门口等待他家车子的到来,妈妈说这次是爸爸来开家长会。
现在的玲於在学校品学兼优,还当了舞蹈社团的支柱,等到高二就应该能当社长了。因为长的还是很漂亮,甚至有的同学会以为他是女孩子,玲於不服,最近在疯狂吃肉锻炼想要变强壮。
过了一会终于见自家车子驶来,玲於不知不觉抬起了嘴角。
数原龙友从车上下来,那个标配的墨镜和胡子,周围的其他家长看到他都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很像黑社会。
他走到漂亮的儿子身边,把墨镜摘下来,给儿子戴上了。
“你教室在哪呀。”
“我带你去!”玲於不自觉轻轻拽着数原龙友往前走。
玲於心里在父亲走过来的时间里幻想了父亲会怎么跟自己打招呼,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到父亲了,上次见到还是匆匆一面,玲於来城里跟同学一块去电玩城,路上碰见了正要跟应酬的油腻大叔一起去饭店的父亲。
父亲气质很出众,板直且强壮的身子穿上西装特别好看,墨镜也跟卷发一起衬得他优雅且严肃。跟旁边那些大肚子的中年男性根本就不一样的。
玲於那时候这样想。
“爸!”
玲於小跑过去。
数原龙友听到这一声呼喊马上就把头转过来,寻找声音来源。
但两人没能说几句,数原龙友赶紧应付了两句就得去谈生意了,但是又给了玲於一踏钞票。
在玲於的幻想里,父亲可能会挥手走过来,因为一起打棒球的时候父亲喜欢这样;也有可能是双手插裤口袋这样走过来,但脸上是笑容满面的;还有可能是小跑过来锁自己的喉跟自己说“臭小子又长高啦!”。
而数原龙友微笑地平常地,走过来了。
玲於也微笑地轻轻地拽着他的袖子。
“以后你会像你爹我一样厉害吗?”数原龙友手里拿着自己赌墨镜打趣地问,给儿子开了后座车门。“听老师讲起来,你应该能比我更强大吧。”
玲於坐上车,往内挪了挪。
“我想去跳舞,当个舞蹈老师……可能不能赚这么多钱吧。”
“强大又不是用钱来比量的。”
数原龙友让司机开车。
“你要变成一个能养活自己,还能保护你妈妈的,光明正大争取自己利益的男人。”
玲於一时语塞。
“这样的话爸你并不强大呢。”玲於越说越小声,攥紧双手。“你没有保护好妈妈。”
数原龙友也瞬间攥紧了手里的墨镜,墨镜受挤压发出了感觉要崩断的声音。
“所以你以后能比我更强大。”
待回到了家,玲於赌气地下车,重重关了车门。
数原龙友下车后慢吞吞地插着口袋走进自己的豪宅。
“我回来啦~”
片寄凉太着急忙慌跑出来:“欢迎回家!”
凉太今天没穿睡衣,身上的是很有垂坠感,暖暖的米黄色卫衣。
玲於径直回了房间,无视了母亲。
片寄凉太有些疑惑,转身问道:“玲於怎么了,你又跟他吵架了?”
“没吵。”数原龙友搭上片寄凉太的肩,走向Mandy和裕太准备好的晚餐前。“青春期吧。”
片寄凉太虽然有些担心,但也没心思多想,今天也是他和数原龙友的结婚纪念日,他为此准备了好久。
“噢?难道这些菜是凉太做的?”数原龙友有些惊讶,毕竟凉太嫁给自己之后是完全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而且也没什么厨艺天赋。
片寄凉太先坐下了,双手拖着下巴:“你猜?”
“我猜你洗了菜。”
“猜对了哈哈。”
“我就知道。”数原龙友也坐下来,“不过很期待这一天呢。”
“完全看不出来你期待。”
“我怎么不期待了?”数原龙友装腔作势,却反手从口袋里掏出戒指盒,拿出里面的戒指戴上了。“你倒是把袖子拉上去。”
片寄凉太满意地抿嘴笑了,稍微把袖子往上拉,把钻戒露出来。
“叫玲於出来吃饭了。”片寄凉太跟Mandy说。
“今天难得没有星星。”
以前的结婚纪念日都是有好多星星的,在这片小庄园上,他们一起看过很多次星星,特别漂亮,片寄凉太觉得最美的风景就是这个了。
“可惜了,那我们要不回房间投屏吧。”
“可以!”
片寄凉太开心地小跑进房间,打开投屏,爬到床上给自己盖好被子。
“换个睡衣啊笨蛋。”数原龙友把衣柜里片寄凉太蓝色的睡衣掏出来。
待整个庄园寂静,片寄凉太从噩梦中醒来,身边没有亲切坚实带着纹身的胸膛,只有凉透了的床单和枕头。
星星还是没有出来,风刮起来好像比往常更冷了。看一下手机大概凌晨三点多,数原龙友只留下了一条line消息——“有事先回公司了。”
他走到玲於的房间门口,把耳朵靠上去听,隐隐约约有打游戏的声音。
揉搓着右手中指上的钻戒,回忆着干净清爽的上司跟自己求婚的场景,片寄凉太下了楼,在客厅黑着灯坐了很久。他不知道自己到底缺失了什么,从而抓不住他想要的时间。
待续
中务裕太今天依然在修剪院子里的矮灌木,他拿着他十分称手的大剪子,摇摇晃晃地比较两边灌木的高度,然后还是十分精准地剪出了一条直线。
他不太喜欢和人交流,即使要放松地讲话,也希望是比较亲近的每天能见到的,固定的几个人。
当那天收到发小片寄凉太的结婚请柬时,中务裕太一瞧请柬上这个看起来有点不好惹的新郎有些许担忧,但还是收拾好行李,订上了那边周围的酒店,翻出来去面试才穿的西装上路了。
ryota:【抱歉没有提前通知你,因为确实有些突然。】
片寄凉太发line过来。
【你未婚夫看起来好可怕。】
ryota:【你也觉得吗(笑)】
ryota:[大笑]
ryota:[图片]
ryota:【这张就很可爱了。】
【请别秀恩爱了!】
哭笑不得地看发小分享幸福,中务裕太也感觉心里暖暖的,毕竟朋友不多,最好的朋友结婚那当然值的高兴,就是可能以后会更寂寞一些了。
点开片寄凉太发过来的图,是那个男人吃芭菲的照片。
穿着白色T恤,墨镜放在一边,头发短短的特别清爽,脖子和手臂上有些许纹身,胡子也很可爱。这是什么?吃芭菲的少女大叔?
吃芭菲的少女大叔睫毛很长,笑起来很好看。
【凉太君品味还是那么差。】
ryota:【闭嘴!😠】
【(笑)】
【迫不及待想要见你了,自从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工作,我们好久没见了。】
ryota:【我也期待着。】
在酒店安置好自己,给片寄凉太报完平安,中务裕太就一直期待着婚礼的开始。
这时酒店的服务员来敲门,说片寄先生托人送来了一套礼服。
礼服特别好看,特别合身,中务裕太穿上之后在镜子面前不知道转了多少圈。
标着高价的吊牌也好好地放在礼服包装里。
ryota:【我只有你一个亲友噢。”】
【诶?!】
隔天一早中务裕太被拉上豪车,送到了礼堂后面的草坪。
新皮鞋虽然好看但有些硬,中务裕太尽量走得好看一些过去,瞧见了不远处正在露天补妆的发小。
他还是那么漂亮,瘦瘦高高的,举手投足都是闪闪发光的,然后明天就是他要成为别人妻子的日子。
“来拍照吧,裕太。”
刚刚还在给片寄凉太补妆的化妆师们一股脑朝他拥过来,在他屁股下放一个高高的凳子,摁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然后开始对他的脸就行“惨无人道地蹂躏”。
“啊———”
看着手持镜里气色变好看着精气神十足的帅哥,中务裕太有些不知所措。
“你本来就很帅啊!”
片寄凉太看着发小慌张的样子,捂着肚子在原地笑得直不起腰。
婚礼当天来的飞快。
片寄凉太穿着白色的礼服,聚光灯在斜上方照下,是那样的白色圣洁;教堂台阶上是那个皮肤黝黑,看起来不好惹的少女大叔。
——少女大叔一直在掉眼泪。
听他们说完“我愿意”后相拥,坐在第一排的中务裕太也早已两行泪下。
凉太,祝福你,未来一定特别幸福吧!
谢谢你让我来,跟我分享你的幸福,但是回去之后,我就得更加孤独地生活了吗?
就这样过了几年,中务裕太继续渺小地生活,面对因为自己性格缺陷导致的无数次辞退和面试,那件面试用的西装都已经完全洗旧了。
ryota:【裕太来我家工作吧😄我家正好缺人】
看见这条消息时,中务裕太一晚上睡不着觉,已读未回了一早上。
【真的?】
ryota:【真的(笑)】
中务裕太再次收拾行李,拿上自己面试时穿的西装和参加婚礼时那套片寄凉太塞给他的西装上路了。
片寄凉太是个温柔到傻的人。
中务裕太心想。
他想多干些活,片寄凉太就阻止他;他觉得自己应该说敬语,片寄凉太拒绝他;他说他想要去城里看看,片寄凉太叫上关口管家开车带他们去城里玩。
发小还有了个特别漂亮的孩子,脸上的痣像星星,还喜欢时不时来啃他的肩膀。
中务裕太第一次跟当家人深度交流是在入职后一个月中的某一天。数原龙友回家后在院子里啤酒,见先生手边的就快要见底,他就又拿来了一瓶。
“你有什么喜欢的酒吗?”数原龙友问。
“诶?”中务裕太刚要走回去,听到这个问题脚步马上停了下来。“泡盛。”
“有品味,我也喜欢。”
话匣子打开了,中务裕太的屁股慢慢挪到了数原龙友旁边的另一把靠椅上。
海边,冲浪,日本酒,喜欢深夜看点色色的DVD……两个男人相见恨晚了起来。
“说实话第一眼看到你,总感觉凉太找了个黑社会。”
“经常有人这么说。”
数原龙友此时已经酒精上头,脸红红的开始摇头晃脑,他回忆当初结婚的场景,嘟着嘴装无辜地炫耀自己能娶到片寄凉太也是三生有幸。
不过中务裕太能感受得到,即使现在如此样子,数原龙友也还是慢慢地有在逃避跟凉太的感情问题,慢慢变得冷淡,慢慢在风吹的夜晚不去帮妻子暖脚而是坐在院子里喝酒。。
一个好像也不是那么负责的男人。
原来凉太过得,好像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幸福。
“有时候就是想要独处。”
“因为还是觉得自己很孤独。”数原龙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中务裕太有点气愤地看他:“你什么意思?”
“我有凉太,但我好像又什么都没有。”
“你有点太不知好歹了!”
杯子脱手摔在地上碎掉了。中务裕太抓着数原龙友的领子把他摁到地上。
被重重摔在地上的疼痛感跟脑门醉酒的麻痹交织,好像还有点过瘾。
“我很爱他我会好好对他,但是我感受不到理解。他很好但是我始终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为了他去死都可以但是今天我就是不想回房间!”
“差劲!”
中务裕太不想跟他多交流,这样伤害自己最好的朋友,中务裕太觉得他不可理喻。于是很快就松手把他扔下,酿酿跄跄地走回去了。
可是那种感觉自己也能感受到。
跟喜欢的人不是同一个世界的感觉。
中务裕太特别喜欢片寄凉太,但是也始终不觉得两人是一个世界的,他闪闪发光,自己这样隐藏。中务裕太怀里揣着很多秘密,不敢说话,不敢交流,喜欢胡思乱想,很容易动心,很容易在乎别人,但凡谁帮助了他听他好好讲话,他就会为那个人赴汤蹈火。
数原龙友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原来我也是个这么差劲的人。
他甚至对凉太是爱情,他绝对比我更煎熬。
“冲浪好玩吗?”
中务裕太手里抱着走路走累了的玲於,问正把冲浪板拿出来的数原龙友。
“好玩啊,我可喜欢了。你要不要学?”
中务裕太摇摇头,掂了下胳膊上晒了太阳就昏昏欲睡的小少爷。
片寄凉太笑着走过来,接过儿子,玲於好像一闻到妈妈的味道就彻底安心了,抱着片寄凉太的脖子开始打呼。关口Mandy在片寄凉太身后瞧着玲於的睡颜傻笑。
“你小心点,我去找地方坐着。”
片寄凉太多啰嗦了几句交代好丈夫,就抱着玲於去一边的沙滩椅上躺着了。
“你俩要学冲浪吗?”数原龙友对中务裕太和关口Mandy发出邀请。
可能是关口Mandy太大只太重了,平衡一直把控不好,学了两三次就不学了,反而一直觉得自己做不好事情的中务裕太三天两头有空就跑去冲浪,渐渐熟练了之后,数原龙友装模作样地来“检查”学徒的成果。
两个人单独来了海滩。
“怎么样?来比一比?”
“我才学多久,你待会欺负人怎么办?”
数原龙友捧腹大笑,他真的一听中务裕太那不知道为什么自带的委屈发音就觉得很可爱。
拿上冲浪板跑进海里,听着数原龙友放开大声地笑,中务裕太反倒觉得有些陌生。
这个才是真正的数原龙友吗?
一个恍惚,中务裕太摔进海里。
有力的,纹满纹身的手臂把他捞了上来。
“你怎么也这么笨哈哈哈哈哈哈!”
把脸上的海水抹掉,有点咸眼睛,中务裕太看着阳光下对着自己笑得前仰后合的数原龙友,突然又很亲切了。
“再来一次吧!”他说,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冲浪和露营是最让人放松的事情了。”夜晚天上星星点点,数原龙友在沙滩上烤鱿鱼,繁忙的工作里今天难得忙里偷闲,还拿了一堆露营用品,感觉今天是不太愿意回家了吧。“最近玲於怎么样了?昨天发烧好了吗?”
“就是过敏,小少爷过敏的东西也太多了。”
“他有什么想要的吗?”
中务裕太一听这个问题,马上又开始沉默了,他不想跟数原龙友说话,这个家伙总是,假惺惺地关心。
儿子想要什么东西,为什么不自己去问呢?
“你也觉得我很不称职对吧。”数原龙友把烤鱿鱼递给他。
“嗯……”
“我做了很多错事。”数原龙友抬头看星星,晃晃悠悠也不知道是在看哪一颗。“如果我没有接手瓷器厂,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一切?”
“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还骄傲自大,认为自己能放下一切跟凉太好好生活,到头来还是做不到,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忘不掉。”
“我真的很想回到当初,要么拒绝姑妈,要么就当从没遇见过凉太,要么就将对凉太的喜欢藏一辈子,我是有无数次机会回头但是我一次也没有。我明明感觉自己在往前走,我以为能越来越好但是我错了,我越往前我越错。”
“真的很对不起,我真的很爱凉太但是我好像给不了他想要的生活,我只能给他钱给他保护,我什么都可以给他只要他想要,我就去摘星星给他,但唯独我接受不了自己居然没有一心一意地想要陪着他…”
中务裕太瞪大了双眼,面对家主突然的情绪崩溃,他在一旁显得特别不知所措。
数原龙友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滑,流到胡子上,从下巴滴到地上,满是纹身的手臂一个劲地擦眼泪但是就是擦不完。
沙子被手臂带到脸上,头发上,向来都意气风发的数原龙友此时却越发狼狈不堪。
“谁都有初恋谁也都可能忘不掉,你在纠结什么啊!你好好对凉太不就好了,凉太是想要你好好留在他身边,你哪怕装装样子啊!真的有那么难吗?”中务裕太猛地站起来,再一次把数原龙友按倒。
“我只要没有忘记,我一辈子都会活在自责里。我不想,我不想内耗至少平时不要,只要看不到凉太我就暂时不会了,不会了……”
中务裕太突然宕机了似的,往后倾一屁股坐在沙滩上。
他为发小的爱情感到惋惜,但是也不能否认他真的很同情数原龙友。
明明那样光鲜亮丽的大老板,也被困在深处,意识到自我拯救需要牺牲自己爱的人,便只能消耗时间,在不舍与离开之间拉扯,最终两败俱伤,最终依然渺小。在一次一次抱着头说着“不会了…不会了…”里面,全是该死的逃避和害怕,仿佛再紧绷一点就真的要断掉了一样。
隐藏了对妻子和孩子的爱,可能就是他罪恶的自我惩罚,自私自大,但是真的有用。
(待续)
“就不用进去了。”
“那你自己小心些。”片寄凉太伸手帮儿子整理好校服衣领。
“知道了。”
片寄凉太拥抱一下玲於,然后挥手叮嘱好好学习。
一转身,玲於的高二学习生活开始了,还是那些熟悉的朋友们,熟悉的校园,换上了干洗过的看起来崭新的校服,走向新的教室。
热闹的开学课堂很快就过去了,玲於被乌泱泱一群好朋友簇拥着上天台吃午餐。
这群人真的很喜欢玲於,虽然一开始吧,也确实是因为玲於的身份和经济才想和他套近乎,可是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少爷完全没有有钱人的骄傲自满,一点也不装模作样,他豪气爽快,但是遇到不该借钱的时候就是会严词拒绝。
他好像没怎么让谁走到他内心里去,对待身边的人都特别友好,该打闹打闹,该保持距离,就保持距离。
玲於很善良,真的是个好孩子,这点跟他妈妈一模一样,虽然不太会讲些礼貌的场面话,但也还算健谈,可能距离成为交际花就只有嘴皮子这点还需努力了。
“你家管家真的很会做菜诶!”
已经身为交际花的佐藤大树是玲於的后桌,今天也陪玲於吃午饭,看到玲於漂亮的绿色饭盒里漂亮的牛肉和蛋烧,眼馋得简直要把脸埋过去:“给我尝一口牛肉!”
玲於不情愿地让他夹走一块,然后死死护住剩下的午饭。
一片蹭不到美味牛肉和蛋烧的唏嘘声过去,大家都乖乖吃着自己的午餐了,在天台或蹲或坐围成一个小圆圈,有时候不去食堂偷瞄漂亮学姐吃饭,而是与好兄弟们一起在天台吹风吃饭也是一种男人的浪漫。
不远处,天台的另一边,高三生小森隼苦恼着自己摔坏了的游戏机该怎么办,去修理好麻烦,想重买一个。。
“那边那个长的还挺漂亮的小子,我记的你们同社团不是吗?”一旁的喝可乐的好朋友藤原树指着那个显眼的小圈。“我记得他家很有钱。”
“噢?”
小森隼往后靠在天台铁网上。
“浅浅说过两句话,我夸他长得可爱来着。”小森隼回忆那天的场景:“感觉好神奇,觉得他特别可爱就想搭个话,结果这家伙要晋升成负责人了。”
彼时高二的小森隼和高一的玲於就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坐在艺术教室的窗户边喝水。
小森隼的余光往身边这个可爱的小男孩身上扫过去,真的很可爱,便情不自禁搭话道:“你长得好可爱啊,我叫小森隼 ,高二的,你呢?”
玲於被吓了一跳,突然被学长搭话什么的,即使发生过很多次但还是有点觉得莫名其妙。“玲於…前辈你叫我玲於就行。”
“雷欧?奥特曼?”
。。。
“对不起。”小森隼挠了挠自己的刺猬头。
“没事。”
搭话因为自己的笨拙而变得如此简短,小森隼回想起来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笑死了,但也算认识了?”藤原树喝了口手中的可乐。“反正也当不成他好朋友吧?”
“谁稀罕。”
不过远远看着他们的笑颜,小森隼还是有所动容。
“恭喜你!玲於!”
身后突然一声吓到了正在打扫教学楼侧的玲於。
“诶?”玲於回想了一下面前这个有着大宽肩的刺猬头是谁:“谢谢……小森前辈?”
小森隼也很惊讶。
“原来你还记得我啊!那太好了~”小森隼嬉皮笑脸地靠过去,“我听社长说过几天就要交接给你了,碰巧遇到你就来给你恭喜一下。”
高三大家都自动退社团了,为了高考,学校总有些规定。听到这话时玲於才意识到眼前的前辈,现在已经不在社团里了,过两天社团再启动,社长的位置交接给自己,自己便是辈分最大的社员。
“叫我隼就行,不是隼人噢。”小森隼双手插进裤子口袋,摆出一副苦恼的样子,“一想到退出社团可能就跟你没有缘分了,突然感觉有点寂寞呢。”
“我也想要朋友。”
放学了,小森隼站在校门口目送玲於坐上豪车,朝他挥了挥手。
玲於也挥挥手,等车子开远了,就升上了车窗。
“呐Mandy你说,如果有个人突然来找你,而你们只有一面之交,交谈过两三句,他会想干嘛?”
“你最近零花钱因为买衣服就快要花完了噢,得看好自己的钱包。”关口Mandy边开车边说。“你自己判断,不要惹事就行。”
此时的关口Mandy比起当年给小玲於读绘本的那个Mandy,壮了好几倍,结实的肌肉,脸却一点也没变,尽管已经奔三了,看起来完全还是像个健身房永久会员的大学生。
“他能惹什么事呢……”
玲於打开自己的钱包,数了下里面“不算很多”的钞票。
“反正也当不成朋友。”
不出意外,聊过几天之后小森隼开口跟玲於说了想要借钱买新游戏机,玲於看了下自己剩下的钱刚好够,剩了点零头,其他的就借出去了。
“我给你添点吧。”关口Mandy说。“现在还没到领零花钱的时候,玲於。”
“不用。”玲於瘫坐在车后座刷视频,“你别告诉妈妈。”
hayato:[真的真的很谢谢你!]
reo:[没事的,你到手了我也能拿过来玩不是嘛。笑。]
hayato:[有道理。]
在line上跟小森隼聊天,玲於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
其实他挺喜欢小森隼的。
大大咧咧好像不在乎任何事,除了花钱大手大脚好像也没什么缺点。
有一天小森隼听说自己跳舞的时候磕破了膝盖,他还跑去小卖部买了红药水过来。
hayato:[明天放学我们去吃麦当劳吧!]
reo:[?。好噢]
hayato:[好耶!]
玲於锁屏了手机,跟关口Mandy说明天放学晚些来接。
“你怎么知道他喜欢麦当劳?”
小森隼走在回家的路上,问一行的藤原树。
“佐藤大树说的嘿嘿。”
“那小子一看就不是好家伙。”小森隼不知道为什么对佐藤大树就是没啥好印象。
藤原树摸摸下巴:“那是你没去接触,你平时就没想过要自己去了解对方,活该你没朋友。”
“老是这么阴角,除了我谁还管你!”
藤原树好像说到小森隼心坎里了,小森隼无语,抓紧了书包背带自己快步往前走了。
“你别说了,小心把你也踹开。”
小森隼快步走了不久,见藤原树没跟上来,还是在后面慢悠悠走,气得跺了两次脚,还是在原地等了。
“你小子就是,死傲娇。”
藤原树把双手撑在脑后。
hayato:[要出来看电影吗?]
reo:[走。]
随着时间推移
小森隼和玲於都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粘在一块,经常放学就一起去玩,片寄凉太对儿子越来越多天的晚归也过问了一下,知道是交到了好朋友也便没多担心,反倒给玲於生活费又多了一些。
“下次我一定请你。”
手里握着玲於买的电影票,嘴里塞着爆米花,小森隼真诚地看着玲於说。
“好啦好啦,看你的电影,爆米花要喷我身上了!”玲於也笑得很真诚。
“还能成为朋友吗?”
一切美好在一次约定时打破,小森隼爽约了,联系不上,玲於有些着急,可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觉得小森隼一定是遇到了迫不得已的事。
找人的时间过得飞快,星星已经出来了。他焦急地反复打电话,给小森隼发line,一边关心地询问一边骂骂咧咧地沿着他们两个经常出入的地方寻找小森隼的身影。
天下起了蒙蒙的雨,书包里有关口Mandy在他今天上学前看了天气预报后准备的伞,玲於把伞打开,站在街边看着城里的霓虹闪烁和为了避雨而来回奔走的人,视线随着雨变大也愈发模糊。
玲於在一个小巷子里找到了淋湿的小森隼。
小森隼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把脸埋在手臂之间,不看玲於也不让玲於碰他,就是坐在原地抽泣,淋着雨。
“你有完没完……”玲於快要没耐心了,不轻不重踹了小森隼一脚。
小森隼好像也生气了,猛地一下站起来,重重地把玲於往外推。
因为力量差,玲於往后踉跄两步摔在了地上,伞一时脱手,被甩在了一边翻倒过来。雨水顺着两人的头发和脸颊往下滑。
小森隼站在黑漆漆的巷子里,低着头,双手紧紧抠着自己的校服裤子。
靠着坐在地上仰视的视角,玲於终于看清楚了,朋友的脸颊和嘴角都带着伤,大雨把伤口冲湿泡发,看起来特别疼,烂烂的渗出一点点死一般的黑血。
“隼……”
“你别管我了回去吧!”小森隼的眼泪滑下,鼻头特别红,边带着哭腔说边转身往巷子里走。
突然他感受到一个冲撞和一个结实的拥抱,从身后,那人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
“没事的,我已经说过我会晚回家了。”
小森隼转回身,抱住玲於的脖子止不住地哭,眼泪鼻涕混着雨水全蹭到他的校服上,伤口的结痂被雨泡发,这一蹭血就都渗出来了,两个人的校服上都有了淡淡的血迹。
“我现在会陪着你。”
两人走出路边的小诊所,蹲在门口等关口Mandy来接。
小森隼脸上贴上了纱布,左颧骨一个,右嘴角一个,加上还没有干不成样的刺猬头,看起来特别狼狈。
“我父亲打我母亲,连着我一起打。”小森隼抠着自己的手指甲,“下手就是真的不顾我死活那样,我好讨厌他们。”
“即使我把母亲护在身后,她也没有想要带着我走。我父亲酗酒出轨,在西边养了个小三,我也见过。”
“我应该讨厌那个小三的,结果没想到待我最好最温柔的却是这个破坏了我家的小三。”
“不过,我父母大概也不全是因为出轨离婚,大概就是过腻了,不想负责了,不想要了,不想要家,不想要我。”
小森隼用手腕擦眼泪。
玲於看着朋友的侧脸,心里十分同情。回想自己的父亲,也不负责不关心十分讨厌,但是对家里所有人却永远都是温柔的,这点真的是太幸运了。
如果自己的父亲也是个家暴者,妈妈跟自己应该是会离开的吧?
不不不,为什么要猜想这种可能。。
“今晚去住我家吧。”
换上了关口Mandy拿过来的衣服,坐上车后座,小森隼给父亲发了报备的短信,收到了一顿臭骂。
玲於拍了拍小森隼的背。
“我觉得,只要爱对你好的人和你喜欢的人就行了。”玲於说。
小森隼无言。
回到家片寄凉太都着急疯了,手动把儿子转了一圈确认没有受伤之后,开始询问小森隼的情况,一边让中务裕太去收拾一个新房间。
“好烦啊你别问了。”
玲於拉着小森隼的手就要往楼上走。
见儿子不让朋友回答,片寄凉太也明事理地不再过问,让Mandy煮了面给孩子们当夜宵,叮嘱两下就回房间不打扰了。
“你好好睡,我家离学校远,明天要早起。”玲於说完就要关上小森隼的客房房门。
“等等!”
小森隼突然爬下床,差点摔了一下:“我……我要怎么感谢你?”
“不用,你睡你的觉去。”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待续)
“别打了!你疯了吧你松手啊混蛋!”
数原龙友粗壮结实,布满纹身的右手抓着片寄凉太的后脑上的头发,他抬脚踹开玲於,力量简直像巨兽一样,重重把妻子整个往衣柜砸过去。
“求你!”
玲於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坐起来,汗湿了床单,全身发热,脑海里不可遏制地回想梦里数原龙友可怕的表情和母亲脸上掺杂着血往下流的眼泪。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明明这都是不可能的事。。
“玲於?发生什么事了,我能进来吗?”关口Mandy听到玲於的尖叫,赶忙穿好衣服赶过来敲门想知道情况。
他趴在门口听里面的声音,现在只能听到轻轻的抽泣声,玲於没有答应他,关口Mandy便更加心急了,自顾自打开门就进来。
“你滚开啊…”玲於哑声说,拿睡衣袖子使劲擦眼泪,好像不想让管家看见自己这副模样。
关口Mandy三步做两步走到床边蹲下来,庞大的体型使得他不会蹲得太低,他的大手把玲於擦眼泪的胳膊带下来,抽来床头的纸捏住玲於的鼻子。
“擤一下。”他装作使坏的模样。
“你好讨厌。”
不过还是奏效了。玲於被Mandy的表情逗笑,用力擤了鼻涕,任由Mandy拿着纸巾在自己鼻子和脸庞游走。
……“你这家伙…我都高二了!”
玲於不耐烦了,推开关口Mandy的手,抓着被子就闷住自己。“你回去睡吧!”他又从缝隙里伸出胳膊把闹钟抓过来看一下,再过一小时可能就要出太阳了。
“玲於是做了什么噩梦吗?”
小孩闷在被子里许久,轻轻探出头来,见关口Mandy还在床边,不过换作是坐在一旁,后背靠着床头柜,耐心地,温柔地等他。
“我梦见…爸爸打妈妈。”
“诶?!”
“我还是会觉得,爸爸根本不爱我们。”
玲於说话很小声,嘴巴在被子里嘟嘟囔囔。
“先生确实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和父亲。”
“你也觉得对吧!”
“但是不能否认先生很爱你们。”
“你骗人……”
关口Mandy伸手揉了揉少爷睡乱的头发:“他也有他的苦衷,但是玲於你要知道,人总是最爱自己,先生也是太太也是你也是我也是,我们最爱的都是自己。”
“他爱自己胜过爱妈妈?”
“这是很正常的事。”
“可是这不能成为他打妈妈的理由!”
关口Mandy笑了。
“他没有打太太噢……”
“可是!这不能是他不负责的理由啊……”玲於回想之前的种种,回想自己记忆里缺失的父亲的关爱,眼泪就又止不住地流,因为侧躺着,眼泪划过鼻子落在枕头上。“他这哪有父亲的样子,不爱我就算了他难道对妈妈也是假的吗……”
“他做错了,但是他和太太的感情是他们自己要解决的事,玲於不用太担心的。”
关口Mandy又给玲於拿了纸擦眼泪。
“如果有什么事,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要保护你。我的第一反应,也会是保护你。”
“不应该是更爱自己吗?”
“只有我们的时候是更爱自己,别人想要伤害我们的时候,是更爱你。”关口Mandy看向窗帘缝隙射进来的微微的晨光。
“爱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有意识到这个人在自己生命中有多重要。在稳定的环境里出现了两人间的隔阂,可能会委屈自己成全对方,但是心理其实是在可怜自己的,可怜为什么没有双方共赢的方法,由此给自己制造一个‘我付出了好多所以我更爱他’的心理暗示,这个暗示会成为纽带加深二人的不舍感,但并不会增添幸福。相反在危险的环境里,表现对对方的爱就不一样了,是会无条件地保护对方。”
“你是不是也完全不想了解先生和太太之间发生了什么?对吧,你完全只愿意向着太太,无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你都更爱太太。”
“先生和太太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他们两个人的事,你不用怕他们会被拆散,不用怕先生会对太太做什么,在太太心里他委屈自己维持关系,在先生心里他支撑我们的生活来保护我们,这都是爱的表现。只不过他们也都是第一次如此爱人,包括我,包括你,在表现爱的时候,绝对都会做些错事。”
“我今天跟隼说只要爱对你好的人和你爱的人就行。”
“这是无解的,因为你也有可能爱着对你并不好的人,有些爱着你的人可能也被你冷冷地对待了。”关口Mandy给玲於盖好被子:“爱意和愧疚感从来都是相爱相杀的伴侣。”
关上玲於的房门,关口Mandy准备回房间最后眯半小时等着天完全亮,却发现片寄凉太就站在门的不远处,他屁股垫着双手靠着墙。
“太太……?”关口Mandy故意压低声音。
片寄凉太好像在想什么,听到关口Mandy叫他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小声说:“噢噢没事……”
“玲於他做噩梦了吗?”
片寄凉太还是担心儿子,毕竟之前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想来看看儿子怎么了结果听到的是哭声和抱怨。
他拉着关口Mandy下楼去客厅。
“太太不用担心的,少爷没事。”
“你跟我讲他梦见什么了?”片寄凉太并着双膝,双手放在膝盖上,但还是有些不安的感觉。“我听你们说到龙友。。”
“如果是因为我和龙友之间的问题让玲於讨厌他爸爸,我是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
关口Mandy沉默地点点头。
“对不起……”
“您完全没有错的,也是受了委屈。”
“我不舍得离开龙友我也没有那个勇气,本来玲於就很少能体会到父爱,如果连父亲都没了他该怎么办……我也爱着龙友我又该怎样才能有新的生活?”
见片寄凉太如此难过,关口Mandy自知一点忙也帮不上,便起身坐到片寄凉太身边,轻拍他的背安慰他。
“我觉得先生还是爱你的。”
“…我不知道。”
片寄凉太掩面哭了。
其实真的很少见到片寄凉太掉眼泪,他一直都是那么坚强,上次见到他哭已经是玲於小时候接触了新的过敏源而发烧到休克的时候,片寄凉太着急地抱着孩子在车后座,哭得浸湿了脸颊两边的头发。
那个时候他哭了很长时间,直到数原龙友赶到医院也还在哭,嘴里一直念着“对不起”。
数原龙友摘下墨镜,让妻子靠着自己,抱着妻子轻轻地顺着他后脑的头发,不断说着“没事,这不是你的错…”
关口Mandy不知道今天片寄凉太会哭到什么时候。
他一向是优秀的人,似乎容忍不了自己犯错,生的漂亮,多才多艺,从小就被寄予厚望,片寄凉太就是这样一个在暖光下长大的人,跟暖光一样温柔和平静。
不能肯定的是他的感情到底有没有失败,能感受到自己被爱着,却又能感受到自己不是最爱的人心里的最爱,情感不对等,却又知道自己心里的不舍如波涛汹涌。
关口Mandy总是想,到底什么才是让这样强大的人落泪的主要因素呢?
“或者我该试着去工作?”
片寄凉太吸了一下鼻子。
“想出去透透气。”
太阳升上来了,昨晚雨过之后,天空显得特别清澈。
小森隼意外睡得很好。
这里的床很舒服,空气好,很安静,没有车和人的喧嚣声。
“所以你家算是一个庄园?”
“有雇佣人,但是这个都现代了也不说庄园了吧?”
“真有钱啊。”
玲於领着小森隼洗漱,小森隼在浴室里绕着圈圈看装潢,虽然说自己家也很有钱,但比起好朋友家果然还是在后头远远的。
中务裕太给孩子们做好早餐,心想着今天凉太难得早起了,就给早餐做的更多更漂亮了些。不过在给片寄凉太的吐司上抹蛋酱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发小的脸色并不是很好。
“昨晚没睡好吗?”
“嗯。”
“那你要不要再去睡会?”
“不了,今天想送玲於去上学。”
原来如此。
“真温柔啊。”把抹好蛋酱的吐司递给片寄凉太,中务裕太忍不住感慨了一下。
这时玲於和小森隼下楼,玲於一蹦一蹦地跳到餐桌前,得知今天妈妈要送他们去学校,吃早餐都更有劲了。
“隼,这盘是你的。”
片寄凉太把自己抹蛋酱压培根的那一盘推到小森隼面前,笑容和声音都十分耐心温柔。
小森隼受宠若惊,小心翼翼接过早餐,连连道谢。玲於拍了一下小森隼的肩膀:“完全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我妈世界第一温柔漂亮。”
关口Mandy得知今天是片寄凉太开车送孩子们去学校,又收拾了一下准备去偷个懒,在玲於的书包里放了两人份的便当,灰溜溜跑去睡回笼觉了。
片寄凉太去开车过来,玲於嗖一下钻进后座,又伸出手给小森隼拉了进来,结果因为小森隼的头差点磕到而被片寄凉太念叨了一路。
“妈你简直像个老阿姨。”
“哈?”片寄凉太不可思议,“平时太宠着你了结果你说我老阿姨?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平时哪有个男高中生的样子,不看外表简直像个60岁的老头!”
小森隼听着这对母子斗嘴了一路。
“好吧,我妈世界第一漂亮但是不温柔。”两人到了校门口,玲於跟小森隼咬耳朵悄悄说。
“别把书包忘了。”片寄凉太跟着一起下车,把书包递给儿子,又突然把两个刚要走的孩子拉回来“等一下。”
他掏出一些现金,一部分折好递给儿子,另一部分直接塞在小森隼的口袋里。
“诶!?”
小森隼连忙要把钱还回去。
“你就拿着,买点东西吃,我看你身上校服破了,去买件新的吧。”片寄凉太把小森隼的手和钱一起塞到小森隼口袋里:“昨天我找了家里上上下下,确实有翻出来玲於多的干净的校服,但是跟你的一比小了些…”
“喂!”玲於貌似插了个无用的嘴。
片寄凉太笑笑,让小森隼收好钱。
“去买新的校服吧,隼今天连书包都没有肯定要被骂了,中午吃完便当如果想回家的话就回去拿一下书包,学还是要上的。”片寄凉太让儿子转过身,从儿子书包里掏出关口Mandy给小森隼准备的粉色便当盒:“我也才发现这个便当盒是我丈夫当年给我用的,不过已经消过毒很多年没用了,家里没有新的你就将就一下。”
鼻头一酸,小森隼接过粉色便当盒。
说实话真的会嫉妒朋友,跟玲於在楼道里挥手再见。看着手里的粉色便当盒,没忍住打开看了一下,跟玲於平时吃的差不多,被点了眼睛的小鱿鱼香肠两三个挨在角落,看着他。
小森隼感觉口袋里的钱在很重,让他不得不在意有这个存在,根本不舍得花嘛,校服破了补一下就好,饿了跟朋友蹭点吃的。
纵使这钱不是自己父母给的,纵使挨顿骂自己父亲也是会给自己零花钱的,但是根本不一样。
这个钱在口袋里发烫,这可是活生生的,活生生的爱。
他抹着眼泪走进教室,藤原树见他脸上有伤,马上也过来关心。
(待续)
“真的不用再在我家躲一段时间吗?”玲於坐在天台,问身边的小森隼:“可是你今天回去你爸爸又打你怎么办…”
“那就打嘛,我已经习惯了。”
“怎么能这么想……”
小森隼苦笑:“我的痛苦哪是你这种小少爷能体会的,你有那么多钱,那么好的家人,不缺朋友,你小子真的太幸运了。”
虽然下意识想要反驳些什么,毕竟玲於自己其实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幸福,但是看看眼前这个脸上还挂着彩的无助男孩,一对比自己确实真的是幸运的要死了。
“我好嫉妒你啊。”
小森隼吃完粉色便当盒里最后一口饭,米粒一粒也不剩,吃的特别干净。
“但是呢……”他把便当盒子盖上,抬头望向铁围栏外清澈的天空。“我还想争取一下,我觉得还是会有人爱我有人要我的。”
小森隼笑笑,把便当盒塞在玲於怀里,挥手转身说要拿书包回家一趟。
怀里的便当盒盖子没盖好掉在地上发出塑料难听的磕碰声,看着前辈的刺猬头后脑勺慢慢消失在楼道里,玲於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森隼家不大不小,在外面还有三四套家产,其实也是个富裕的家庭。作为家里的独生子,小时候真的是受尽宠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但是自从母亲撞见父亲与陌生的漂亮女人亲热时,一切就都变了。
其实小森隼不止一次在外面看见父亲跟各种各样的女人厮混,毕竟自己不是什么好学生总是往学校外面跑,父亲也说会把之后的家产留给自己,于是找理由请假翘课不好好学习似乎也不是那么罪恶了。
两年前某一天假惺惺请假说自己拉肚子,其实跑到外面吃麦当劳去了,就是在麦当劳里,他看见父亲又领着一个没见过的女人逛马路对面的商场。晚上放学回家就听见了玻璃摔碎的声音。
母亲的脸很狰狞,完全没有了平时漂亮和蔼的样子,她把家里所有能摔的都摔了,把餐桌掀翻在地。
而父亲就安静地站在一边,抱着手,冷漠地看着妻子泄愤。
小森隼愣了一会过后两三步跨过玻璃渣抓住母亲的双臂,反复地喊着妈妈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可是刚要转头喊父亲过来道歉时,一巴掌却落了下来。
母亲崩溃得很,一下子坐在地上掩着脸大哭,扇了儿子一巴掌后她似乎将发泄愤怒变成了发泄委屈,话里话间全是对丈夫的控诉和对自己悲惨的命运的咒骂。
也是,自己无心观察都能撞见,更别说是细腻的母亲了。
她肯定一直在忍耐,自己无比平常的一天,却是她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点。
自那天之后,母亲就经常有意无意地说着“要走”“以后”“等我跟你爸离婚”这样的字眼。小森隼很害怕,万一自己的家真的分崩离析了怎么办,自己怎么办,母亲怎么办?
他看见酒柜上面有租房的资料,就悄悄带走撕碎扔在上学路上的垃圾桶里。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父母的隔阂割裂越来越严重,渐渐的父亲受不了母亲整日的哀怨,动手打了母亲。
小森隼把妈妈护在身后,尽管在自己回家之前母亲已经被打得快要晕过去了,一个个拳头和巴掌落在自己背上,父亲无视了儿子的求饶一脚把母子俩踹倒。
小森隼有想过反抗,想过把父亲狠狠揍一顿,可是这能改变什么?直接将这个家撕裂吗?父亲是个可怕的人,而母亲又是家庭主妇一无所有,如果自己动手了,那是不是要跟母亲一起被扫地出门?
母亲说,自己没有能力留住父亲,没有青春永驻,没有生一个聪明的儿子,没有赚钱,自己和自己儿子都是注定没有人要的。
“妈你能别这么想吗我求你……”
话说到最后哑了声,小森隼想要抱一下妈妈却被推开了。
“到时候你爸爸娶了新的女人生了新的儿子,你跟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母亲哭花了脸,明明今早化了漂亮的妆要跟父亲好好谈谈的。“你们男人就是这样子的!”
“我回来了……”小森隼轻轻关上门。
家里很安静,好像没有人。
他走到自己的房间要拿书包和换身校服,却发现房间衣柜里的衣服被胡乱扔在床上,书桌上的漫画全被装进了一旁的黑色垃圾袋里。
“诶?”
一股酸劲冲上鼻头,泪穴再也止不住了,他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好像,真的要没有家了……
跟预想中的一样,爸妈离婚了,就在他跑去住在玲於家时,爸妈抓住了这个空档,大早上去离婚了。
妈妈说昨晚她整夜没睡,知道自己被打了跑出去了去住同学家了,实在忍无可忍就冲了回来,跟爸爸吵了一晚,清晨便直接想替自己收拾,好在离完婚后直接带自己走。
小森隼看着坐在自己床边抹眼泪道歉的妈妈,心里其实是有点开心的,毕竟妈妈可以不用再为了爸爸痛苦了,而自己也有人要,之前那样惧怕的名为“失去家”的痛苦,现在看来好像其实是一种解放。
因为是隼父婚内背叛,隼母大概分到了百分之三十的财产,西边的房子给了小三,东京的房子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财产又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转移了,隼母好像也没有争取更多财产的想法,也是,一个家庭主妇,谁会认为一个家庭主妇会有价值呢?
很多男的都会厌倦家庭主妇,尽管这些家庭主妇其实一开始根本不想当家庭主妇。
操劳,怀孕,生孩子,变老变丑,身材走样,皮肤松弛,脾气开始变得古怪……
现在妈妈就是这样输给他的吧。
可是能跟着妈妈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小森隼这样想。
“走吧,吃麦当劳。”
玲於习惯地走到楼上小森隼的教室门口等他放学,小森隼请了两天事假后回来就一副没啥精气神的样子,他想给好朋友打打气。
“不了,我要去打工。”
“打工?!”
小森隼揉揉自己的刺猬头:“对,我得去打工。”
“你要做社会实践?你都快高考了诶干嘛还去打工?”玲於不理解,即使小森隼是个不爱学习的主,也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去体验生活吧。
小森隼一时语塞,想直接溜走,奈何被被强势的学弟揪住了后脖子。
“我爸妈离婚了,我妈当了太久家庭主妇没法工作,所以我得去工作……”
“哈?”
“我爸妈离婚了——我要去赚钱养我妈和我自己——”他转身扯着玲於的耳朵拉长音地说。
玲於还愣在原地消化这个消息,小森隼就绕过他自顾自走了。
接下来的每一天,玲於都约不到小森隼一起放学,更别说玩了,小森隼甚至从打一份工变成打三份,在玲於眼里这家伙就是赚钱赚魔怔了。
他甚至直接塞钱给小森隼让他陪自己打游戏,小森隼搓搓鼻子笑着说:“跟你商量个事呗,我这个钱我先收了,我以后还你,我加利息还你,但是我还是得去打工。”
“那不给你了!”
玲於说罢就要把钱要回来,可是小森隼一下子把钱塞在自己口袋里,玲於抓了个空。
“你!”
“求你了,我目前很需要,我需要先安定下来……”小森隼委屈道。
“那你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我又不是不帮你。”玲於无奈,说话语气开始急躁起来。“你要多少钱你跟我说,你之后还就好了,上学也花不了多少钱,我甚至可以直接资助你上学,你打这么多工浪费生命荒废学业真的好吗?两个人真的要花上你三份工的钱然后你还过得这么惨兮兮的?”
……
“玲於,我需要证明自己有用。”
“什么?”
“我需要靠证明自己有用我才能不被抛弃……”
离婚后几天终于是在老城区一处不大的房子里安了家,这里看起来破破的,小森隼和妈妈一起收拾了一下才让这个房子看起来温馨一些。
隼母也试着出去找工作,可是是在是脱离社会太久了,而且一把年纪,根本没有地方愿意要她,试着去干打扫卫生的活,却又天天困在自己被抛弃了的哀怨里,只看条件愿意接纳她的店也一个个因为这些就在试用期结束时摇头拒绝了。
“跟着妈妈你是不会好过的……”隼母说。
小森隼看着趴在茶几上自我怀疑的母亲,下定决心去打工。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自己打的工越来越多,母亲却越来越懒惰,她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人,觉得儿子也没什么用,都是男人到最后都会离她而去。
于是隼母开始买起了奢侈品,开始赌博,妄图靠外面新的男人或者好运暴利,确实有过男人要她陪着喝酒而给过她钱,但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更多的钱,她一整白天都不会在家,一个接一个地陪,凌晨就踹开家门在厨房水池使劲吐。
每次小森隼都要熬到那个点不睡,等着妈妈回家,给妈妈煮醒酒汤。
可是妈妈总是在沙发就昏睡过去。
“隼啊,你还有钱吗?妈妈想打个车。”
白天隼母问儿子要钱,小森隼翻了翻自己的钱包,把仅剩的一点也给出去了。
“我这个月工资还下不来,妈你能省着点吗……”
“妈妈找到了一个对妈妈很好的人,我想抓住这次机会。”隼母今天心情特别好,眼睛弯成月牙。
隼这才意识到妈妈今天打扮得很漂亮,没有像平时那样媚俗,妆淡淡的,看起来十分温柔。
妈妈要找到新的爱人了吗?
小森隼打心底里高兴,如果妈妈又有了依靠,就不会再作践自己了。
如果我能更有能力照顾妈妈,妈妈也不会再想找新的男人吧,可惜我好像没有能力。
这两三个月以来证明自己能赚钱,但对于生活水平骤然下降的妈妈来说还是不够,果然还是要靠一个男人吗?而自己只是,一个男孩。
上完学,打完工,晚上回到家,迎面却是满地狼籍,感觉被入室抢劫了一样。小森隼心头一紧,赶紧跑进去看看妈妈有没有事。
但是妈妈站在狼藉中间,嘴里一直自言自语诅咒世界,脸上的妆花了,头发抓乱了,现在的场面就像家庭矛盾刚爆发时一样……
“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样!都是畜牲!没有人性!”
隼母跪坐下来,任由脚下的玻璃碴子扎进自己的膝盖,小森隼扑过去要扶起妈妈却被一把推开,也摔在地上。
“没有人需要我!也没有人需要你!”母亲哭得很大声,又摔了桌上的面巾纸盒,“你滚啊!我让你滚出我家!!”
世界好像崩塌了,不仅是妈妈的,还有自己的。
自己渴-望的爱终究还是变成了背叛和不被需要,不管是不是属于迁怒,自己都实实在在地无法给母亲带来幸福,而是个累赘一样在母亲身边,赚钱也微不足道,陪伴和安慰也微不足道,醒酒汤更是微不足道。
妈妈被所谓愿意对她好的男人骗走了所有钱,但是妈妈,为什么要连同一概也把我给否定了呢……
原来我真的,不被在乎吗?
“你把钱给我…把钱给我!”
他被她嘶吼的样子彻底击溃了。
隼母又在沙发上睡过去了,小森隼简单给母亲处理了小腿上的伤口,便回房间收拾了行李,独自出门了。
他拿起手机给好朋友发消息。
reo:【你在哪?】
reo:【要不要来我家?】
hayato:【不了,我去网吧。之前借的那些钱我会尽快还你的】
reo:【我不用你还钱,你给我拍照报个平安】
小森隼装傻着自拍了一张。
这样就,没有人会担心了吧?
他走到一个小广场,看着西边的星星。
“诶?是隼吗?”电话那头是熟悉的,令人讨厌的声音。
“我无家可归了……”
“诶…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好不好,你是不是在外面?”
小森隼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关心的语气,终于是压抑不住大哭了起来。
“我只是一个高中生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我就没有人要…为什么我真的不理解,我是什么灾祸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
“亚岚哥……我想去找你……”
“你别哭,我现在包个车去接你,你定位发给我,隼怎么会没有人要,我要噢!我要隼的!隼不是灾祸,是隼遇到了灾祸而已,灾祸都会过去……”
“亚岚哥…亚岚……”
小森隼裹紧外套抱着行李,接了自己一直以来讨厌的小三的视频电话。
“隼别怕,已经有师傅接单了,再等一会就好……”
窄窄的手机屏幕里是一个漂亮的男人满是担心的脸,眼神看起来比谁都温柔,比谁都要在乎他。
(待续)
事情大概发生在隼父隼母刚闹离婚的时候,那时候小森隼没有告诉妈妈,那些奇奇怪怪的女人都只是爸爸抽空玩乐的伙伴罢了,其实爸爸一直以来都有一个“稳定的情人”。
他在大阪的那栋房子里养了个情人,每天都有跟爸爸联络,是个男人,一个很漂亮的男人。
而这个漂亮的小三,轻轻松松不知不觉改变了小森隼的一生。
那时还没有离婚,租房单子总是不翼而飞,隼母慢慢没有了耐心也不愿再忍受家暴,回娘家住了,没有带上小森隼。
“收拾一下,我们去西边走走。”
父亲扔过来一件新卫衣,看吊牌设计就知道这特别贵。
“去哪?”小森隼听话地换上新卫衣,走到玄关穿鞋。“爸?”
“去见你新妈妈。”
“哈?”
小森隼感觉自己听错了,妈妈哪里可以有新的。“你们离婚了吗……”
“这跟离了也没区别吧,如果你要跟着她,你现在就能去找她。”
父亲满不在乎地扣着袖扣,只瞟了小森隼一眼。
那栋房子,之前一直都是租给别人的,但是这次父亲好像是认真的,直接把房本改了写上了“白滨亚岚”这个名字——他的新欢,是一个男人。
一个男人,即将成为自己的新妈妈。
小森隼听父亲说完这些,脑内已经将这个“新妈妈”千刀万剐,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人,不得好死。
他坐在车后座看着窗外飞驰过去的绿化,死不承认自己其实无能为力。
买了很多慰问品,小森隼也提着一些,父亲把车扔在公司后带着小森隼上了高铁,傍晚终于是赶到了关西这栋小房子面前。
应该说是白滨亚岚的家。
父亲在手机上发了消息,屋内立马传出开门声,不一会儿一颗漂亮的脑袋就开门探了出来:“老板~”
老板?
小森隼心里暗暗唾弃,他不想看到这个男人。可是父亲推了一下他的背,要他走上前,把慰问品给“新妈妈”。
白滨亚岚笑笑,完全不介意的样子,赶紧把二人都拉进屋。
一进玄关前父亲就亲了白滨亚岚的额头,小森隼不想看于是赶紧脱了鞋跑进去。
“这孩子就是隼吧?”白滨亚岚说。
听见父亲叫自己跟这个陌生人打招呼,小森隼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就怕父亲真要让自己叫这个男人妈妈了。可是听父亲的语气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发火了,特别低沉,似乎不想因为自己让他在白滨亚岚面前丢了一家之主的面子。
“是…我是小森隼…”
小森隼抬眼,终于是看清了父亲这个新欢。
脸型非常漂亮棱角分明,鼻梁高眼睛大,脸上隐隐约约有漂亮的痣,简直是上帝细心雕刻的脸。
好美……
小森隼惊讶于这个仇敌的美貌,手里的慰问品一时脱手,摔在地上“啪!”一声又将他拉回现实。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对母亲的愧疚涌上心头,小森隼推开二人随便踩上自己的鞋子冲出了门。
白滨亚岚想追出去,却被隼父一把拉住:“让他自己去接受。”
“你肯定还没离吧?然后强行把他拉过来?”白滨亚岚甩开隼父的手,坐上沙发。“我都说这不妥了,那孩子怎么可能接受的了……”
身上没有钱。
果然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最珍贵的东西。
那个小三也是这么认为的嘛…为了父亲的钱,现在好了连房子都让他搞到手了。
一个,额,美丽的混蛋。
只一刻看清了白滨亚岚的脸,小森隼便深深把那张脸印在脑海里了,可能是太讨厌了,讨厌到挥之不去。
父亲就是被那张脸吸引的吗?
小森隼蹲在房子附近一家711门口,肚子饿了,口袋里手机来了父亲的电话,也给挂掉了。
真傻,偏偏跟着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出走,真的饿死街头是不是都不会有人来收尸。
小森隼站起身,开始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游荡。
“都怪你!”白滨亚岚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小森隼跑出去且不接电话已经将近五个小时了,他饭都做好了也不见小森隼回来,于是怪罪起隼父。“你自己都不知道对儿子好一点吗?真是搞不懂你。”
“亚岚…”
“我出去找他。”
“你就别管他了,他自己会回来的!”隼父好面子,他可不相信小森隼会这样轻轻松松就逃离他的控制。
“懒得理你!他还只是高中生,哪有你这样当父亲的……他会迷路的!”白滨亚岚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穿上大衣,顺手拿上玄关挂着的一件棒球服外套。
白滨亚岚的直觉告诉他,小森隼应该在附近的小公园里。
曾经自己在觉得无助难过的时候,也会跑到小公园,在那里很宽敞,在心里有所渴求的时候如果看不见什么店面,就能稍微压制些孤单的感觉。
果然在小公园的秋千上找到了小森隼。
“把衣服穿上,天黑会冷。”说完他就要给小森隼披上棒球服外套。
“不用你管。”
小森隼抵开白滨亚岚的手臂,站起来,又要往反方向走掉。
“你不用接纳我的,我也没有那个想法……”白滨亚岚三步做两步上前拉住小森隼的手腕:“现在天要黑了,回去吃完饭你想怎么闹就怎么闹。”
“你有病吗?”小森隼无语。
他甩开白滨亚岚的手,冷笑道:“回去那个地方之后我还能闹?然后你们两个一条心,都来揍我一顿?你看起来也没有很瘦弱啊,我一个高中生,你们可以把我打死。”
“我真是服了,什么破事都能让我遇到,你当小三你就不心虚吗?破坏我的家现在还来假惺惺……”
小森隼握紧拳头,话却越说越小声。
白滨亚岚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一样笑出了声:“拜托,我被你爸追求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他有家室的,那时候我就是一个流浪汉,我只是想要一个能住的地方防止我睡马路边的时候有人想着睡我。”
“哈?”小森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理了理逻辑,不对劲。“那你不就更可恶了!明明就只是个要钱的!”
“难不成我还要爱情吗,那不就真的抢走你爸了?”
“你现在就是抢走了!!!”
小森隼越说越急,他无法理解面前这个男人,原地跺了两下脚马上就把眼泪抖出来了。“……你就是!就是…要破坏我家…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白滨亚岚在原地大笑,笑小森隼太可爱了。
后面还是乖乖裹上外套跟着这个小三回去了,毕竟总不能,真的一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励志爆尸街头。
爸爸脸色很难看,吃饭的时候特别沉默,小森隼不敢讲话,餐桌上全程都是漂亮的小三在嘻嘻哈哈,时不时给“丈夫”夹菜,时不时让“儿子”吃肉,自己嘴一刻不闲说着自己今天早上在游泳培训机构遇到了好多奇葩。
小森隼觉得白滨亚岚更奇葩。
他好乐观。
总结一下,这个漂亮的男的:跟我爹相遇的时候,我爹追求他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我爹有家室;跟我爹在一起的时候知道了一切但是没分手;他不爱我爹只是爱我爹的房子和银行卡;他露宿街头容易被侵犯;他可以打骂我爹我爹还不生气;我爹愿意把东京的房子也给他……
啊?什么啊?
再往下想怎么我爹成恋爱脑了?
不对!他俩就是道德败坏!
白滨亚岚是什么电视剧人物吗……
“你不用觉得我是什么后妈的哈哈,叫我名字就行~”白滨亚岚给小森隼点了奶茶外卖,提到客房里递给小森隼。“我就是一捞钱的,捞到你爸爸,真的很抱歉…”
“可是他应该过不久就会移情别恋了,你爸爸就是这种人。”
“你闭嘴!”小森隼不想听到这些,尽管这些都是事实。“可是我爸想离婚的念头是因你而起的吧,你别想着讨好我…”
“我讨好你干什么,我睡过那么多人,傍大款睡富婆就是想要钱活下去而已,在追我之前你爸还在跟那时候我工作的夜店里的兔女郎同居呢,你又怎么确定你爸是因为我才要离婚的?”白滨亚岚把奶茶放在床头柜上。“不是我故意为难你,你爸就是这样的人,我套了他的房子圈他的钱去上课提升自己,之后我还能找到更好的,谁又稀罕你爸?连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不管的人,我也嫌弃。”
“你就不怕我告诉我爸?”
“不怕。”白滨亚岚依旧笑盈盈的,“要嘛给我赶走然后我找下一个,要嘛把我捅死一了百了,反正我孤身一人,也没什么留念。”
小森隼觉得白滨亚岚是个精神病,但是心里又莫名心酸。
他彻底明白了,即使没有这个小三,也会有另一个,这个走了,也会有下一个。
是父亲不要这个家在先。
晚上小森隼起来上厕所,却撞见白滨亚岚正在偷偷翻冰箱。
白滨亚岚听到声响吓了一跳,手里刚拿出来的小蛋糕差点掉在地上。
“隼?你怎么还没睡?”他小声说。
“你干嘛呢?”
“饿了嘿嘿…”白滨亚岚又拿出一块小蛋糕。“你要吗?”
漂亮的男人没穿裤子,上身也只是挂了一件宽大的白衬衫,走起路来底裤若隐若现,腿特别漂亮。
小森隼不由得把脸别过一边。
“我就上个厕所,你自己吃吧。”说完便快步走去厕所关上门。
手机震了两下,是妈妈发消息过来。
过两天小森隼去附近711买了点薯片,因为白滨亚岚说想要晚上投屏看电影,可是一回到房子却看见父亲着急忙慌地翻着玄关鞋柜上的医药箱。
一记恶狠狠带着怨气的眼神杀过来,小森隼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可是父亲没有理自己,马上就跑了进去,小森隼不解,摇摇头给自己壮胆之后也跨步进去。
只见白滨亚岚坐在沙发上,眼角旁边在滴血,颧骨上面有两道口子,父亲拿了酒精棉,小心翼翼的。
就在短短买薯片的时间里,妈妈来过并且抓伤了小三的脸,被爸爸给打了之后,妈妈又跑走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小森隼转头就往外跑,妈妈应该没有走远,可是无论是发line还是打电话,无论找到哪里,都没有了妈妈的踪迹。
回到房子里,免不掉一顿打。
“就你发消息告诉她这里的位置是吧?”隼父大发雷霆,一个巴掌就扇过来,小森隼被这一击打得晕头转向,双手乱挥找到客房的门框刚扶好,父亲又举起了手。
他闭上眼,觉得自己完蛋了。
巴掌下来的声音沉闷,痛觉也不在自己身上,反倒有一股温暖包围了自己。
小森隼睁开眼睛,余光能看见白色的纱布——漂亮的小三这一刻抱着自己,巴掌落在他的后脖子上。
白滨亚岚眼角的纱布有药和血混着的奇怪的味道,小森隼愣在原地,看到父亲突然不知所措的样子,觉得这个世界可笑极了。
(待续)